我陷在焦躁的人群裡面,身旁的朋友不堪白日工作勞苦、以及現場音響器材的問題,已經喪氣地蹲在地上大叫。舞台布幕關閉,工作人員緊張地穿梭;趴在欄杆上的我一面為暖場團惋惜,一面想著Envy的音樂如何陪伴我在這幾年動盪快速的日子裡頹坐家中,或者在每一個從客運窗外望去的恍神時刻裡無聲吶喊。
腦袋突然浮現Fading Vision的旋律,在集結歷年巡迴影像的DVD選集裡,這首歌配上了巡迴旅途中的錄像片段;這群男子每晚在舞台上化為精神兵器攻擊聽眾,而下了台他們縮著脖子瑟肅地在異國街頭行走,在機場之間流轉。他們的語言在歌曲中在音牆後隱沒,平日亦鮮少接受訪問,但從音樂及影像的拼湊中,我們都能了解那些人生裡無從消除卻又無比真實的寂寞與毀滅。
沒來得及回過神,舞台布幕拉開,吉他音箱的真空管發著紅光,五人全著黑衣,大步上台。相隔三年再見,但在主唱Tetsu嘶吼的前一刻,我才發現我根本還沒準備好面對這幾年來歷經變遷的自己,因為在Envy音樂的高張力下,任何裝模作樣的堅強、故作姿態地滿不在乎都將投降潰散;即使語言無法互通,即使外場音響分頻仍未完美,即使人群一波波的衝撞讓人視線模糊。
今晚的歌單異常暴躁,似乎Envy有意地提醒在軟調低迷的台灣音樂場景hardcore的必要性;眾知晚近Envy的專輯裡,早期硬蕊刺耳的部分已經漸趨圓潤,但錄音作品與現場表演永遠是聆聽搖滾樂的兩個不同面向,也惟有完整地參與現場,以及擁有專輯,才能真正認識一個樂團。
吉他在演奏結束後被高掛在天花板,人群漸漸平緩,很快地,原本浮動在場地中暴虐的聲音就消失了。下一次再見Envy應該是幾年後了吧,未來的日子與空氣中的聲波一樣晃動而無法確定,我看著人群簇擁著往門口移動。再過幾個小時這個地方就會空無一人了,吉他將被取下,舞台也會清空,我強忍著回頭再看一眼的慾望,在心中握著不住增長的巨大勇氣,微笑轉身離去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