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別是下午,地上常會出現各種幾何形狀組合的光線方塊,把頭抬起,望向磁磚包圍住的毛玻璃窗口,透進的闇黃燈光不像外頭陽光那麼刺眼,也不同廚房的白幟日光燈不近人性,在那味道光線瀰漫小小方塊裡,我輕易地就能跟牆壁磁磚溶解在一塊。
時常,除了外頭傳入陣陣挖土機施工隆隆的聲響,小房間中只有空氣中傳來父母的叨念聲,他們不斷地呼喚著我的名字,聲音在樓梯走道擺盪,可意識模糊的我,怎麼樣也聽不見爸媽的叫喊,終於沈沈睡去。
當我睜開眼皮時,發現自己的肩膀扛著厚重的行李,手上提著各種精力補品, 勉力抬起頭,看向身邊個個光滑發亮的頭皮,嘆了口氣,緩步踏入了行進的隊伍。
很快地,新訓生活告一段落,隨即撥交新單位,誤打誤撞地我加入了雲林四二岸巡大隊,工作重點不外是監看偷渡走私的行為,這對這個四面環海的小島似乎是件重要的事情,從此被賦予神聖使命的我,搖身一變成為了海難救助的急先鋒。
「波濤洶湧,月正當中,御風破浪,化身巨龍,不畏暴雨,那怕寒風,我以海巡人為榮。」
部隊裡的弟兄宏亮的歌聲,將平板的軍歌化為一座座排列整齊的砲塔,弟兄們的面容也跟著凝固成一座座呆板的石像,摸了摸自己的五官,果然,溶成了一首沒有個性的平版歌曲。
軍歌的演唱極為漫長,體力不支的弟兄們精疲力盡癱倒一地,歌曲才點點頭滿意地緩慢淡出。
一旁理著小平頭,頂著毛囊之間不算稀疏的頭皮的我,被外頭的豔陽曬得頭昏腦脹,回頭望見了戒備森嚴的軍營,手中緊緊握住了一紙陸軍上將授與的退伍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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